2008年4月12日星期六

西藏•火炬•基督徒

作者:石见

发生过和发生着的事,不必再描述。——并不是因为它清晰。其实,我们看到的大部分,只是评论者对评论者的批评与反击。我只觉得被太多的标语牌挡住了视线。然而我们张望,为的是要看见真相。然而,看到以后打算怎样呢?——审判?(……你也可以叫它"震撼"或"感动"!)

我猜,躺在沙发上的记者们,闭上眼睛,心里几乎已经看到了这张理想的照片:视野里奔跑的队伍中的半个截面,从左到右是:"Free Tibet"的西人,"保卫奥运"的中国留学生,保安人员,奥运火炬手。

左边的两个人,可能此刻根本无法沟通、无法接纳对方,但彼此都怀这一颗炽烈执着的心,努力维护着各自的神圣与尊严。许多时候,这被认为是一种无差别的、人性的高贵。——但真的是这样吗。

多少时候我们振臂一呼、冲冠一怒,为的仅仅是自己选择去相信的一些“事实”。大脑中积攒着从各种媒体中耳闻目见的片断,直到心情从漠不关心转变为“有所触动”。紧随着刹那间触发的情绪,人会用丰富的想象力迅速将整个事情的“真相”描画完全,然后将自己心中的公义之剑举到至高处、一剑劈下去,泾渭分明,云泥立判。

这样的判断,加之荷尔蒙的催化,足以让一个人纵身扑向火炬手。同样,这判断也足以让一个人先向对方施以优雅的尊重,再温婉而明确地陈明自己的立场——这样的礼貌与从容,更反映心中判定的确凿。因为悉心了解事实、潜心思索,一定充满了局促与彷徨、甚至是痛苦;这时间,火炬手和人群早就跑过去了——一个自我实现(或说“表现”)的机会,也随之跑远了。

再回到刚才那幅想象中的照片。我实在相信,若拍摄者想要凸显左面的两人,奥运火炬手完全可能被撇在画面的一侧。没什么稀奇,因为这个1936年才开始被传递的火炬,从来就没有神圣过。可以说,这是人们将美好的理想与盼望安放在一个人造的高台上,用来瞻仰自我的高贵。可以认为,这是人性的一种净化和升华,但恰恰因为那是以人性为根基,一旦人的生存和基本的权利受到威胁时,谁都可以站出来,指着那升华的高贵和赞美高贵的人们责问道:“你们为什么不羞愧!”

许多时候,在一种境地之中,我们不知道该做什么。此刻我们的做法,往往是:无论什么,先做一点——至少表达了一种参与和关注的“姿态”。在这种情况中,“姿态”未必重要,倒是“表达”的动机,值得再思。

以下才是和基督教信仰有关的。

有人认为基督徒是西方文化入侵的牺牲品。但如果你了解华人基督徒,你会知道,我们反而常常深陷在民族情结之中。

我不认为,信仰基督可以使一个人在这个问题上看法更高明。我的信仰只是告诉我,掌管和判断万事的是上帝,不是我。因此,作为基督徒,我不会认为自己无论说什么都站在绝对真理一方(尽管我相信绝对真理的存在)——那会让人堕入一种自以为是的褊狭。当我看到僧人们过激行为的录像,我不会用他们与基督徒的柔和谦卑做比较——至少当年十字军的作为,丝毫不比任何人更可爱。我们无权用现象来褒贬任何信仰,相反,我们作为今天的基督徒,仍有责任为许多事情道歉——包括历史与现在,是对神也是对人。

然而,对基督徒而言,有一件事情是特别的,那就是祷告。祷告不是无奈中的慰藉,而是基督徒首要的事情。因为基督徒知道向谁呼求,也知道谁是最终的掌权者。我们祷告,并不是要求问现实中哪一方正确、哪一方错误。我们只是求问,我在你永恒的命定中,可以做什么。

这段相传为St Francis的祷词,至今仍为许多基督徒传唱。在我看来它最可贵的地方恰在于,它不是在向人阐明某种立场、显示某种姿态,而是一段在上帝面前心怀歉意却又满有深情和盼望的告白。

Lord, make me an instrument of Thy peace;
where there is hatred, let me sow love;
where there is injury, pardon;
where there is doubt, faith;
where there is despair, hope;
where there is darkness, light;
and where there is sadness, joy.
O Divine Master,
grant that I may not so much seek to be consoled as to console;
to be understood, as to understand;
to be loved, as to love;
for it is in giving that we receive,
it is in pardoning that we are pardoned,
and it is in dying that we are born to Eternal Life.
Amen.


(这篇文字,正如文中所说,并非要表明某种立场或姿态。作为现代华人基督徒——一个有着相对一致思想的、迅速增长的群体中的一员,我仅是想给不同背景的朋友提供一个“观看”的机会——在众说纷纭中看到“原来还有人这么想”。)

4 条评论:

Peter Zhou 说...

厄,我觉得这个话题和信仰无关。客观的说,就是一个国家要崛起了,已经崛起的国家们看它不惯。

化之 说...

Cho的读后感读了觉得挺不错,选段贴在这里:
一个非基督徒的理解大抵是:以人性为根基的思考和行动自以为是、脆弱不堪,向主耶稣的祷告则具备神圣的合法性和最终的真理。[……]我以为,思考本身,无论以人性还是神性为根基,无论以现象还是本质为对象,都是旧浪潮喜见的文字。我的疑问是,无论思考还是祷告,从世俗的角度看,都是一种"非行动"或"暂缓行动",那么人类社会中对行动的道德强制令 1)是否存在 2)如何可能 3)何以实施。

匿名 说...

读后有些零散的想法,毫无顺序地列一下吧:
1,这件话题和宗教太有关系了。个人认为,一边是精神领域的宗教,一边是世俗领域的政治,使得西藏在舆论中获得道义高点。而事实上,如今的对立肯定也与信仰的差别有关(或者有无信仰)。
2,有信仰还是没有信仰(指出于无知和自大摒弃信仰选择的情况),在认识牵扯了道义、爱、恐惧和宣传复杂事件的时候,用什么死亡,或者用不用思维,的确会造成差别。
3,既得利益者不希望新兴者进来搅和分一杯羹,这是肯定。然而新兴者有时前进的动力是某种恐惧造成崛起强迫症,让它不顾自己真正要实习的目标而只顾线性地向前冲,并把这种强迫症通过朗诵合理化。
4,非理性的丰盛,首先使沟通很可能就成了冷笑话,接着已经是少数的理性者会选择主动退出。
4,行动,谁都都渴望行动,但是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呢?我渴望像那时的法国人一样为了些什么冲上街头,可是方向呢?
5,冷静,是我能想到的爱国态度。认识,是我能做到的爱国行动。希望,是必需品。

以上是零散想到,毫无逻辑。

匿名 说...

读后有些零散的想法,毫无顺序地列一下吧:
1,这件话题和宗教太有关系了。个人认为,一边是精神领域的宗教,一边是世俗领域的政治,使得西藏在舆论中获得道义高点。而事实上,如今的对立肯定也与信仰的差别有关(或者有无信仰)。
2,有信仰还是没有信仰(指出于无知和自大摒弃信仰选择的情况),在认识牵扯了道义、爱、恐惧和宣传复杂事件的时候,用什么死亡,或者用不用思维,的确会造成差别。
3,既得利益者不希望新兴者进来搅和分一杯羹,这是肯定。然而新兴者有时前进的动力是某种恐惧造成崛起强迫症,让它不顾自己真正要实习的目标而只顾线性地向前冲,并把这种强迫症通过朗诵合理化。
4,非理性的丰盛,首先使沟通很可能就成了冷笑话,接着已经是少数的理性者会选择主动退出。
4,行动,谁都都渴望行动,但是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呢?我渴望像那时的法国人一样为了些什么冲上街头,可是方向呢?
5,冷静,是我能想到的爱国态度。认识,是我能做到的爱国行动。希望,是必需品。

以上是零散想到,毫无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