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浪潮论坛之:香港大学舍堂制度初探(上)
在第一期论坛中,我们选取了在港大的同学比较关注的舍堂文化问题。 (图为张婉婷电影《玻璃之城》中所展现的港大宿舍利玛窦堂与何东夫人纪念堂传统活动之一:Gong Fight。)
香港大学常引以为傲的便是它独具特色的舍堂(Residential Hall)制度。与内地大学纯粹供学生居住的宿舍不同,港大的舍堂除了提供数量有限的宿位以外,更重要的目的是希望学生“通过自行组织活动,彼此学习,达至课堂和学习以外的‘全人教育’”(维基百科)。然而近年来,由于舍堂教育对宿生生活的控制越来越模式化和极端化,校内校外针对舍堂制度利弊的讨论也逐渐增多。
大批内地本科生的涌入,更是激化了现存制度中的潜在矛盾。为了争夺有限的宿位,为了维护传统的舍堂文化,去年夏天,港大学生通过小规模游行向校方施加压力,要求减少每间舍堂的内地生名额。港大学生会也于不久前宣布,今后校方将只确保内地本科生第一年的宿位,至于此后的几年,他们则必须克服种种语言、文化上的障碍与本地生“平等”竞争。暂且不说此种安排对内地生是否公平,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是舍堂教育到底是什么?它值不值得一批批优秀的内地学生为之妥协?为此,我们以周书《没种的香港人》一文为开端,集结该文所引发的热烈讨论,又以化之《也谈舍堂》收尾,希望籍此抛砖引玉,听到更多朋友们的声音。
没种的香港人
作者:周书
如果布来恩·科尼肯花一点时间了解香港,他一定会说:这地方人真他妈的没种。
布来恩是我近来十分欣赏的“精神偶像”。这种恭维未必恰当 ——作为美国电视史上第一部同性恋剧集《同志亦常人》的主人公之一,他其实是一个里克(经典影片《卡萨布兰卡》男主人公)式的人物,外表冷酷自私,却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偷偷向朋友施以援手。他厌恶所有的道德束缚,却也不是个十足的混蛋。相反,他活的诚实、勇敢,世界上那么多强权(包括道德规范、社会压力)、虚伪、无趣和形式主义,他向哪个也不妥协。而我欣赏的正是他这种彪悍的处世哲学,就像剧中有人评价的那样:这家伙有种。
和他比起来,香港的众多男男女女更像是被人进行了精神阉割。他们温和、顺从,对传统、制度、社会期望,大多平静的接受,很少有人会去质疑,更鲜有人选择反抗。去年年底的保卫天星运动,参与者寥寥;曾迎接过伊丽莎白二世女皇,送走过最后一任港督彭定康的皇后码头如今也将被拆除,关注此事的人仍是少数(相关新闻参见香港独立媒体)。只有当政治风暴像流行时尚一样席卷而来,人们才会随众人脚步走上街头,于是才有了2003年50万人的七一大游行。至于每个人是否对此事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我十分怀疑。
市民对公共事务如此,大学生对待大学生活亦如此。即便是常鼓吹自主精神的港大,也不过目睹着学生墨守陈规。以独具香港特色的舍堂文化为例。大一新生一住进舍堂,便开始接受强制性的舍堂教育,被告知人际关系的重要,社区生活的重要,而舍堂恰好为你学习如何与人相处提供了机会,也帮你为将来能成为有用的社会成员做好准备。可一落到实处,所谓舍堂教育和舍堂文化,就只剩下各种hall functions和floor functions(function: 分派的职责和指定的活动),搞活动,吃楼饭,参加每月一次的高桌晚宴。没有人解释为什么一定要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为什么每个舍堂一定要有一个学生会,为什么一定要穿上不明来历的绿袍子和二三百人一起严肃地吃饭(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高桌)……当然这些问题,好像从来也没有人问过。
我所在的孙志新堂2005年才落成,两年的功夫,它已经不假思索地将其他舍堂的传统一一舶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舍堂运动会,所有人必须参加;舍堂文化节闭幕典礼,所有人必须参加;高桌晚宴,所有人必须参加,必须穿绿袍子,必须穿棉质无蕾丝花边的白衬衫,必须穿纯黑西服裙,嘉宾讲话时必须坐在座位上,不能去洗手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所舍堂都要做一模一样的事,设置一模一样的组织,追寻一模一样的理念?为什么不能像世界其他地方的大学一样,让同学们过自由、独立、自主的社区生活?为什么他们一进入舍堂,就必须顺从一个从上面强加于自己的体制?已是成年人的大学生真的需要这么多纪律?
曾经在新闻里看到,香港的雇主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普遍不满,可这似乎并未促使香港教育界深入反省香港的高等教育。据我所知,有不少教育专家相信,教育的目的是为社会提供人才。可如果现代社会的科层制 (Bureaucracy) 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个雷同的,顺从的工作零件,那么大学教育就应该制造千篇 一律、个性泯灭、缺乏批判精神的“人才”吗?高等教育是不是有必要超出社会一点呢?是不是有必要站的稍远一点,用批判的眼光来看社会呢?
我愿意相信,“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这不仅仍是高等教育应秉持的理念(之一),也是身为一个负责任的公民必须具备的修养。而一个不具备个性,不懂得如何独立思考的人,又能凭什么为他所处的社会出谋划策?
(待续 见下文)
7 条评论:
港大的舍堂文化有他的独特性,也有很多弊端。我承认它存在的合理性,也不认同它的强制性。
但是我要说的是,作者你没有资格占领着道德高地指着鼻子骂香港人没种!
首先一个基本的逻辑错误,你以少部分舍堂的现象,扩大的指责整个香港的男男女女,还用这么难听的词句,窃以为,不但是逻辑混乱,还让人怀疑你的自身的理性和客观。
其次在旧浪潮这样一个充满理性思考的地方,出现这种偏激的声音,不能不说是不和谐的。发表议论应该有建设性,批判性和思考性,而不是漫无目的的骂人。有本事的,可以自己主导并改革舍堂文化,其次的,可以适应舍堂文化并保留自身独立性,再次的,可以提出合理化的建议,为文化的建设起一部分作用,只有最下的,才是自己又不能适应,还横加指责。
谢谢楼上同学的批评。
你说旧浪潮是一个充满理性思考的地方,让我觉得很开心,因为我们一直是朝这个目标努力的,现在这个目标能得到别人的认同,我觉得我们应该珍惜。所以,如果这次的论坛内容给你或者其他读者带来了一种“非理性”、“缺乏思考”的感觉,我觉得非常遗憾。这一定是我们选择和编辑文章的时候功夫做得还不够而造成的。以后,我们的目标还是理性和思考,但可能在具体的做法上有很多待改进之处,请你继续监督。
但是,这里也请容许我稍微解释一下为什么选编周书和其他人的一些评论。
一来,我们考虑到了多角度选材的问题,所以组织内容的时候,没有只单单放出来一篇周书的文章,而是“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想搞得太偏激(这方面的效果看来做得不够好,我们将改进);二来,这的确也是一次“初探”,最主要目的是提出问题,而不是谩骂或者讽刺(如果你把这次论坛作为一个整体来看,而不是只单单看周文,应该能感到我们的态度。当然,也许我们强调得不够。)
在此,我只是表明一下旧浪潮的态度,这也是我们每一位编委的态度。当然,文本的解读永远充满不确定性。
作为一个集体博客,我们每个人都很想让它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尤其在它刚刚起步的时候,需要象楼上这位一样的读者的爱护,提出批评的意见。再次谢谢你的评论,它帮助我们更清楚地知道今后努力的方向。
“没种的港人为何总做出来有种的事情呢?我们内地大把小粪青ms很有种,可又如何呢?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呀!”
此言深得我心。来港三年,我也无时不刻在反思香港到底胜在哪里,咱们大陆的问题在哪里,出路又在哪里。个人觉得,咱们就缺两样东西:司法独立和新闻自由。
只有思想能独立和自由
社会一定有约束
这就是游戏规则..
有本事就不要抱怨
只有失败者才会抱怨
不能玩游戏又在游戏中的失败者
Anonymous 说...
只有思想能独立和自由
社会一定有约束
这就是游戏规则..
有本事就不要抱怨
只有失败者才会抱怨
不能玩游戏又在游戏中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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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的论点叫做argumentum ad hominem,是网上最常见的逻辑谬误之一。不知道这个词的话请去google。
2.你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扩展一下:
奴隶制对奴隶有一定约束
这就是游戏规则
成了奴隶就不要抱怨
有本事去当奴隶主
只有当不了奴隶主的才抱怨...
3.要让某一游戏规则的既得利益者来批判这一游戏规则确实是不太可能的。此话适用于一切游戏规则。
4.重复引用我已经引用过的:当今的意识形态教育中“存在着一种相当危险倾向,即把好人等同于输了不抱怨的人……”(第三部分脚注7)。无名氏同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活生生的实例。
总结一下。
舍堂何德何能,值得我长文讨论。无非它拉的大旗做的虎皮我看着不爽而已。有的人要在游戏规则里拼个winner、loser,不论输赢都还要捍卫那个规则;有的人则质疑规则本身。各走各的路罢。
Anonymous君,您就不覺得稱“舊浪潮”為“一個充滿理性思考的地方”這樣很可笑嗎?您的評論貼出來翌日即有人代表“舊浪潮”表達“每一位編委的態度”。您能夠想象一個為思考者提供表達平臺的博客竟然會有“意見”嗎?您能夠解釋對於邏輯形式的批判,竟然可以跳過對原文的審查,而只針對評論嗎?
除卻用詞不當,我要提醒Anonymous君的另一點就是,使用匿名是不恰當的,這樣會導致人們無法分辨兩條評論是否出自同一人。
Anonymous君,您悔過吧!
通过网上网下与读者的交流,通过编委会同仁们从其它网站摘编的读者评论,我现在终于认识到,“没种的香港人”这一提法确实存在问题。(虽然我一方面仍然坚持认为,纵观全文,作者仍是用心在思考的,并不是在肆意谩骂。)本来旧浪潮并不要求篇篇句句逻辑推演,但以此为题,读者就不免要较真了。
回想当初其实作者周书还是很慎重的,没有直接发稿,而是向整个编委会征求是否发这篇文章,可能大家都看得比较匆忙,没有细想(也确实缺乏办公共空间的经验),只是抱着尊重作者、包容风格的想法,都挺同意这篇文章上。(我当时也是赞成的。)后来作者在发稿前还根据当时大家的一些意见对原稿作了认真的修改。
不过,个人认为我们编委会在这一问题上是犯错误了,而且在组织这一次讨论、在回复读者评论的时候,也有许多欠妥的地方。最近编委会的内部email群组讨论里,我也听到了不同的声音(刚刚收到作者周书的群组邮件回复,也爽快地提到自己对"没种"这词的理解,把握的不够好的问题。),大家虽然都忙于考试,但一个个认真反思、互相批评、提出改进等等,让我感到自己正在经历一个群体成长的历程,这让我感到无比温暖、更让我充满憧憬……
忍不住说了那么多,只想和所有读者分享我此刻的感受,并向你们道谢,是你们的严格要求、诚恳批评与不懈支持,让我们享受到这一段阳光般的成长岁月……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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